Friday, September 4, 2015

My Way



曾經有一位成功的日本商家說 “人生的成功不是因爲你懂什麼而是你認識誰”。的確生命中出現的貴人,往往會影响和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如果他有幸遇上的話。

而我,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很幸運的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了不同的貴人。即使他們的出現有如曇花一現,我的一生因此改變。。。




第一章  越南

第一節 前言

心血來潮,上網搜尋越南50年代的歷史資料,我出生於50年代,很想知道那個時段發生的事情,了解它的來龍去脈。我這個人,旦心裡起了疑惑,就一定要尋根究底把它弄個明白,否則寝食難安。幸好,現在網路科技發達,只要上網轉一圈,需要的資料就歷歷在目,不用跑到圖書館去翻書啦!

出生在一個戰亂的國家,自幼耳濡目染,人的警覺性亦靈敏了很多。我家經商,而我個人也很好動,經常跟隨父親出出入入送貨應酬,到處跑,因此也看到很多事情。譬如1963 年,越南的佛教徒受督信天主教的吴廷艳總统的壓迫,奮起示威和自焚反抗,到處可以聞到焚燒輪胎刺鼻子的味道,閙得满城風雨而導至後來的政變。當時不明所以,以爲是共産黨的唆擺搞事,看回歷史,才知道是吴廷艳咎由自取。而其最後的下塲是两兄弟從躲在鴻龐大道 (靠近鳴遠學校) 的教堂裡給搜出來,而在運轉的半途中給楊文明的保鏢槍殺。而南越 (1955 年,越南依據日内瓦條约遭分割爲南北越) 雖得到短暫的安定,却因政權的贪腐,無能和遭美國國内人民厭戰,1973年被迫簽下巴黎和约,南越政權被出賣了,讓北越有機可乘入侵而遭滅亡。當時的南越總統阮文昭被逼下台時,臨别秋波留下了一句至理名言“不要聽信共産黨人說什麼,而要看他們在做什麼”,真是當頭一棒無奈一切都太遲了。。。

我之所以翻查這段歷史,因爲想寫我的故事,以此背景作参考。

大概七八歲的時候,我對報纸産生了興趣,家裡訂了很多份不同的報纸。雖然那時候不認識很多字,不過看圖片也知道一個大概。時局的更迭,社會的混亂,加上從大人們那裡聽到他們談論時局的說話,越共的渗透,破壞,暗殺,搞爆破等動作,社會其實一點都不安定。只是當時有美國軍隊的介入,南越政權才得以苟且生存,市面上看似繁榮,其實到處暗藏危機。1968年戊申之役,越共初試牛刀,投石問路,南越政權藉美軍之助,得以護衛政權。其時,有遠見的華僑,經此一役已開始準備離開西貢(這是後來我到香港後碰到才知道)。

兵源的短缺,引致晚上經常給拍門聲嘈醒,原來是查户口抓到歲的壮丁。每碰到這種情况,就聽到一片喧嘩,雞飛狗走的聲音,在晚上戒嚴的清静時刻,特别爎亮刺耳,令人恐慌! 而即將面臨18 歲兵役年齡的我,開始思考我未來前途的去向。。。









第二節 决擇

影响我最深的莫過於1972年安禄之戰(是南北越對抗的第二塲重大戰役,另一塲是1968年溪生之戰)),安禄是位於西貢西北部的一個小城市,靠近柬埔寨,離首都西貢甚近,約105 公里。19724月中,越共以俄製坦克車大舉侵犯,雙方拼搏,戰况激烈,南越軍應戰,戰事持續了两個多月,南越軍得力於美國空軍之助,最後赢得勝利,奪回城市,却傷亡慘重,元氣大傷,是役華人死傷無数。

西堤市區依舊車水馬龍,人們的日常生活並未因安禄戰事而受影响。當年16 歲的我,每天放學後或周末依舊騎着摩托車到處逛,但午夜夢回却又想着離開這個戰争的地方。姐姐的同學守洪早就溜到香港去了,他從香港回來探親,順道來我家坐,談起香港的種種,更令我响往。

張廷鈞是我讀國民中學的同學,我們感情很好,經常騎摩托車到處遊玩。初中畢業後,我跟他一齊轉到鳴遠學校讀高中,鳴遠是我人生轉捩點的根源。他的母親在堤岸的大光明市塲裡開了一間布庄,我們也經常在店裡出入,因此和他的母親也很熟悉。讀完高中一年级,阿鈞突然失踪了,再也没看到他來找我去遊玩。最後忍不住去找張伯母查問,才知道阿鈞早已平安到了香港生活。


坐後者是張廷鈞

左三是張伯母,右一是廷芳姐
失去了一位要好的朋友,惘然若有所失,離家的念頭再次萦繞在我心頭。接近1972年尾的時候,终於開口向張伯母查詢去香港的門路,伯母說,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幫你,大概需要多少費用。

回家後馬上和父親商談這個問題,鑑于南越戰事日漸惡化的情况,加上兵員短缺,馬路上經常看到捉拿壮丁,而我的年歲也愈來愈靠近兵役年齡,幾經考虑之後,爲了我的前途,父親终於忍痛答應了,但條件是我必须帶我的堂弟阿恩同行,他和我同歲。每想到父親當時於倉猝間爲我們拿出两百八十萬越幣的費用,到今天我還是感到内疚,耿耿於懷。。。

我不知道張伯母如何安排,一切過程都是阿鈞的二姐廷芳姐來通知我,例如準備護照相片,行李等。剛踏入1973年的二月份,來自泰國的黄姑娘來拿我們的行李箱和護照相片,先替我們把它帶到泰國去。再過一個星期,芳姐來通知說日期已訂在西曆二月中,剛好是農曆的上元節。

我幻想着未來的旅程,我的個性喜愛冒險和探討刺激的新事物,從來不把懼怕放在心上。想着不久的將來就可以換另外一個身份回來,像姐姐的同學洪哥一樣,竊竊自喜。

隨着日子的靠近,我去向一些長輩辭行,拜别祖父。一直以來我不覺得祖父疼愛我,因爲老人家總是擺着一副很嚴肅的面孔,令我望而生畏,往往敬而遠之。那晚當我告訴祖父我要離開了,要到香港去啦,從眼縫裡看到老人家的無奈和不捨之情,彷似眼中有淚。在家中生意興旺蓬勃的日子裡(1960 1970),曾經有一段日子全家總動員,我們爺孫三代同堂胼手胝足的一齊幹活過。之後隨着祖父年歲增長,老人家退休了,從此不再管事了。而家中的事業亦由過往的生産轉型爲進口外國商品。


堤岸同慶大道




第三節 遠行

1973218日出門的大日子,清晨,我的好朋友李喜貴來送行,喜貴是我初進鳴遠讀暑期班認識的同學,数學超棒,是當時我來往最密,最要好的朋友。那天帶着簡單的手提行李,從家裡出發到往下陸省跑的專線車站,因爲不放心父親送我上車後,自己一個人回家,由喜貴來陪他是最好不過的人選。我和父親共坐一架機動三輪車,喜貴開他的機動車載我堂弟。到車站後,會合了黄姑娘,她買車票後就帶我們上車了。坐在車上,看到車窗外的父親,臉上展露着依依不捨的離情,内心掙扎着,腦中反複地在問自己,選擇離家對嗎?車启動了,一如往常的進行它載客的任務,從車的窗口看到父親的背影,隨着車的遠去而逐漸縮小,我熱淚盈眶。當父親的生意正如日中天,正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我却放棄了父親,放棄了富裕安定的家庭生活,帶着惘然的心情踏上了前途未卜的道路。



根據黄姑娘的說法,她會帶我們到南部一個叫迪石(Rach Gia的地方住一晚,然後第二天她把我們交給當地一個越南人,由他把我們帶到一個叫An Thoi 的地方去,之後就在那裡等來自泰國的漁船把我們送到泰國去。

下六省客運車站



車在震蕩中奮力向前奔跑,而我的腦海裡亦不斷的閃現出過往的生活片段。由開始時的清晰漸漸進入了糢糊。離開温暖的家,離開校園和一羣要好的同學以及才剛認識三個月的隔班一位讓我心儀的女同學(我没有告訴班上任何同學有關我的離開除了喜貴,那位女生和李樹恒國文老師)。内心掙扎着,離情依依,實在難以割捨。知道這次離開,即使它日有幸回來,也將不會再有這樣的景像了,人生的路畢竟要前進的。。。




迎着風,車在柏油路上飛快地奔馳着。從堤岸到迪石约270多公里,大概要跑7個多鐘頭。車經過美萩市,過北美順渡頭,進入永隆市,芹苴市之後才抵達迪石。路途我不陌生,大部分的路我自己曾經走過。抵步後,黄姑娘帶我們入住旅館,並帶我們去吃飯。迪石市是一個沿海城市,魚蝦新鲜豐富,價錢便宜,黄姑娘出手大方,第一顿飯海鲜餐就讓我們吃得很過癮。

翌日黄昏時分,黄姑娘把我們交給一位越南人,大约3040歲,說他將帶我們坐渡船到一個叫An Thoi的地方去。聽聞坐船,又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自細在堤岸城市長大,從來没有搭船出海的經驗,難得今次有機會,一定要選坐在船頂上好方便看海。停泊在簡陋碼頭的是一隻中型的木船,却看見很多人匆匆的上船去,大部份的人都是往船艙裡鑽。帶路的越南人也叫我們往裡面坐,好奇的我當然不肯,堅持坐在上面,爲了要看海。


第四節 坐船

船開了,聽着船的馬達發動的聲音,船缓慢地離開了迪石碼頭,迪石市漸漸變得糢糊了。黄昏燦爛晚霞的景象亦隨着夕陽西下慢慢轉爲黑暗。晚風隨隨而起,坐在船頂,衣服單薄的我漸感涼風襲身,寒風不停的往單薄的衣服内鑽,讓我有一點發抖。事實上我不知道船開往那裡去,即使那個越南人曾經告訴我目的地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它的位置,也不知道需要坐多少時間才到達,也許他曾經告訴過我。

在黑夜裡,船缓慢的在海裡航行着,漆黑一片的海根本看不到什麼,只聽到颯颯的風聲在耳邊响着,擠在船艙裡的旅客早已呼呼大睡。這時我才醒覺到爲什麼他們一上船就馬上往船艙裡鑽,就是要選一個好位置來睡覺,看來這隻船應該是徹夜航行了。我懊悔自己的無知,那位越南人顯然是有經驗的,只是我堅持不聽老人言自討苦吃吧了。。。

他是一個負責的人,顯然他也一直在盯着我,他要保護我的安全。看到我的困境,终於開口叫我往船艙裡去,不然真的會因受風寒而生病,那就麻烦了,漫長的旅程才剛開始呢!進入船艙後,擠在人羣中,身体也慢慢地暖和起來。疲倦了,不知不覺間在船航行於波濤起伏的節奏中睡着了。

喧嚣的聲音把我驚醒來,大概是早上5點多鐘,原來經過一晚的航行,船终於靠岸了。而擠聚於船艙内的旅客早已如鳥獸散不知所踪。那位越南人帶我們吃過早餐,就陪同我們在那裡的海灘等泰國漁船到來接我們(當然他們有自己的聯絡訊號)。




第五節 等待

An Thoi是富國島南邊An Thoi羣島中的一個小島,四面環海,沙灘優美。由於當時的目的不是旅遊,因此也没心情去欣賞。海灘非常清静,清潔,除了我們三個人,好像也没看到其他的當地人,相信他們也是忙着爲口奔馳而去了,根本没理會到我們在幹什麼。

等待總是令人苦惱的事情,不像今天通訊發達,隨時可以用手機來聯繫。我們坐在沙灘上,眼睛一直看着海的遠方,期待着來接我們的漁船早點到來,那位越南帶頭人肯定也抱着同樣的心情,希望早些把責任卸下,早點可以回家陪妻兒。海浪不高,却一浪接一浪的湧上沙灘,波濤拍岸的聲音和潮水倒退的聲音互相交替拉扯着,彷彿在爲我們演奏一篇離情樂章。雖然吹着海風,陽光的照射仍然讓人感到悶熱。


中午過後,從海的遠方,有一個點在移動,由遠而近,乘風破浪,朝着我們的方向,慢慢地飄浮過來。我側眼看到那位越南人的臉上綻露出一點笑容來,心想應該是它無疑了。漁船並没有靠岸,它停在離沙灘稍遠一點的地方,我看到有一個人放下一個大的圓竹籮,然後跳下去,用木槳慢慢划過來。可能是到了水淺的地方,船開不進來,他們用這個圓竹籮把我們接過船去。把我們交給漁船的人之後,那位越南人就離去了。大海非常寧静,除了我們幾乎没看到其他人。在接運的過程中,漁船的馬達一直在轉動着,相信他們也是在防萬一事情敗露,被海上巡警發現,馬上開船逃跑。費了好一會功夫,兄弟俩人平安上到船艙,張眼一看,一個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看到阿鈞的哥哥廷幹已在船上,原來漁船先到富國島接了廷幹再來這裡接我們。人齊後,漁船馬上启航,不躭誤一點時間,朝西方向航行而去,目的地是泰國。


第六節 旅程

乘風破浪,漁船平穩地在暹邏灣航行着,An Thoi島已逐漸脱離了我的視線,隨着消失了。漁船駛離了越南海域而進入了暹邏灣,漁船是泰國註册的,基本上我們是安全了。茫茫大海中似乎只有我們的船在航行着,好奇心重的我不時探頭張望船艙外的景色,並用隨身携帶的相機拍照。初次坐船在海上傲遊,映入眼簾裡,一切都很新奇。間中看到魚兒在碧海波濤起伏的波浪中跳躍游玩,鳥兒在空中盤旋,侍機往海裡俯衝覓食。看着有趣的景物,我完全没有逃離家園的危機感,彷彿在遊船河,思鄕的情懷被四面環海的景象吸引,暫時忘記了。

夕陽西下,日落的景色應該是很美麗的,紅霞满天,餘光映照,海上一片金波碧蕩。船往西行,而我們是在後面的船艙内,朝東,加上語言上的隔膜,不懂得如何要求到船頭觀看,錯失了欣賞黄昏日落的良機。

風吹來海水的味道却又夾雜着陣陣飯香,也有煎魚香的味道,飄散於空氣中,聞之另人垂涎欲滴。船上除了掌舵的還有幾位捕魚的工作者,也許是常年曬太陽的關係,皮膚黝黑,對我們却很友善。飯菜弄好後,我們就蹲着在船艙外的甲板上圍着吃飯。在船兒起伏動蕩和在夕陽西沉,满天紅霞的浪漫氣氛中,我們飽嚐了一頓簡單却又美味的晚餐。

天色正逐漸地由暗轉黑,海上已變成漆黑一片。船艙内亮着一盞電燈胆,微弱的燈光隨着船兒的震動而左右飄蕩着。飯後百事無聊,不覺間各人亦各自進入了夢鄕。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朦朧中感覺到眼睛被一度强光照射着,我驀然驚醒。映入眼簾的仿似一個極大的物体正把船艙的門口塞着,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爲是什麼海怪從海裡出來要吞噬我們。定睛細看,見到一個發光的圓状球体,正慢慢地從海平線上昇起來。回過神來,噢,原來是月出,月亮環繞着地球轉動一如太陽自海平線昇起來一樣,這是我有生以來初次看見的天然景象,太美妙了。此時睡意全消,坐在船艙内欣赏着月亮的昇空,醒起上元節剛過,難怪月亮還是近乎满月的。天上繁星點點,隨着時間的溜走,月亮已高高的爬到天上去了。一輪擾攘之後,我又再次進入了夢鄕。。。

早上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在陽光的照耀下,大海又呈現出一片光明,陽光照射着海水,反映出片片鳞光,蕩漾着,充满了生機。偶爾有幾隻海鷗在天空盤旋,飛姿優美。一望無際的海洋,由於語言上的隔膜,問不出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達泰國海岸。下午三點過後,漁船開始在一些小島間穿梭而過,與此同時也看見其他船隻在海上航行着。從船上工作人員臉上顯露出的欣悦表情,看得出快到泰國海岸了。

(未完,請續看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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